也许今年该是我命中有此一劫一道医疗怎么样，新工作后不久的一天，因彻夜小腹疼痛被诊断出尿结石不得不先终止工作，这一切都发生在我刚刚觉得我的人生要走向正规想要有个家的时候。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一道医疗怎么样了的，最多吃点药就好了，没想到不仅我要吃药，而且做了手术，激光碎石手术，由此，医盲的我彻底地被医院忽悠了一把。

　　急诊

　　我因身体不适去挂急诊外科的时候，医生根据我的描述（问诊），初步判断可能是阑尾炎。当时我就吓尿了，对医生的判断深以为然，因为我大学那会儿得过阑尾炎，后来没手术只打了几天点滴就好了，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大病。没想到时隔9年，还是阑尾炎，当初真该切了这段没用的东西。

　　正想着，医生说先去验血验尿，然后做个CT确诊。我就乖乖地去了。

　　结果出来：是尿结石。医生拖动着电脑上的CT片给我看，给我解释，我看到有一个白色的小块，医生说大概3毫米左右。我说通过药物能排出来么？医生说应该没问题，多喝水，多吃蔬菜，多蹦蹦跳跳就好了。然后在病历卡上飞檐走壁了一通，让我去缴费取药，然后去二楼输液大厅输液。整个过程很顺畅，没有其他医院常见的拥堵排队等现象，毕竟这只是一家二甲医院。

　　因为有城镇医保，从挂号、CT到打针输液，没花多少钱，差不多一两百块的样子，我觉得挺划算。还是医保好，这还是第一次用。

　　输完液拿着药就回家了。我以为这样就结束了，没想到噩梦才刚刚开始。我确定，读者诸君看完以后也一定觉得这是一场噩梦。

　　住院

　　当天回家后，没想到肚子又隐隐的疼了一个晚上。我妈说还是去医院看看吧，我想横竖这一个月我都要跟医院打交道了，因为我爸在医院8楼神经外科的19号病床躺着。

　　曾经我最不喜欢去两个地方，一个是殡仪馆，一个就是医院。一个看到人死后的世界，一个看到人在现世的各种苦痛挣扎。我常对人说，医院是天使与恶魔的战场，我们出生的时候从那里走出来，我们去世的时候从外面走进去。医院和殡仪馆似乎是打通生死的媒介，这一世，早晚我们都会经历。

　　然而如今，我不得不去。又是急诊。不过接诊的不是昨天的那位慈眉善目的医生了，换成一位看上去就很老成持重的医生，长得特别像著名演员李立群。

　　我简单复述了下病情，那医生铿锵有力的一句话立马把我吓住了：手术吧。我“啊”的医生脸色惨白，就差晕过去了。我活了20多年，一直活蹦乱跳的，虽然有点微胖，人也长偏了，但起码身体还是棒棒哒。在我的字典里就没有“住院”“手术”这样的字眼。

　　医生看我的反应有点大，一脸嫌弃的样子，我一看后面都是排队等着问诊的疑似病号，又一想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堂堂七尺男儿，怎么能被“手术”两个字就吓尿了呢？于是我赶紧调整呼吸和坐姿，然后轻声问什么手术？激光碎石手术。那医生仍旧一脸瞧不起的样子。我心想我就怕手术了怎么了，你咬我啊。一个人剥得干干净净的，躺在那里任由几个手持手术刀的白大褂在身上戳来戳去，你不怕啊？

　　激光碎石手术只是一个小手术，微创的，不开刀，没有伤口。医生解释着。“疼吗？”我问了一个关键问题。“手术的时候是打麻醉的，有一点点疼，没事的。”医生道。“手术大概多少钱？”又一个我十分关心的问题，毕竟现在我爸那边最需要钱。“你有医保，花不了多少。”医生在病历上写着什么。我“哦”了医生，看看还在隐隐作痛的右小腹，算是默认了手术的事情。

　　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，护士一个劲儿跟我说注意事项，待会要去做个X光，要去做个胸透，要去做个心电图，晚上8点以后不能吃东西，10点以后不能喝水，明天手术。完了又让我签了各种知情同意书。护士边翻页边跟我解释，我根本就没时间看完。“手术做完了会在你体内放一根管子。”护士道。纳尼？尿道里放一根管子？什么鬼？我顿时吓了一跳。“是这样的，因为是激光碎石手术，会有微小的创口留下，为了防止结痂堵塞尿道，我们植入一根管子方便疏通，一个月后再拔出来，没事的”漂亮护士说的很轻松，我也就没当回事，但就是这根管子，成了我的噩梦。

　　完了又说要抽血、验尿。等会儿，我说。昨天不是都验过了么，怎么还验？我纳闷。“是这样的，这是规定”。护士很漂亮，我怒气消了一半。然后又是量血压，量体重。折腾了很久，终于住进了26号床。

　　这间房四张床，已经有一位大叔住下了，且手术已经做好。话多的我不一会就跟大叔你好我好大家好成了好病友了。据大叔说，他这是第四次结石手术了，也是尿结石，7毫米。我说那你是我的两倍多，得多疼啊。还行，我今年51了，以前做过三次，有的是药物，有的中医，有的是体外震石，这次准备尝试一下激光碎石，看看效果。大叔说的很轻松。4次？要是我，估计早自杀了。我心里嘀咕着。

　　手术疼吗？还行。是半身麻醉么？是。前后费用大概多少？差不多一万五。您没有医保么？没有。你在工厂上班，怎么能没有？是跟着一个同乡老板干活，总共也就是一二十个人，都不懂这些，就是懂也不好意思开口。由于我截至那时都没用过住院医保，我还一直以为是要自己拿着各种单据去社保中心报呢。

　　手术

　　第二天上午等了很久，又是量血压，又是量体温，但始终没有通知我手术的具体时间。

　　我问护士大概什么时候轮到我。护士说，夏天得结石的人比较多，需要排队手术。手术时间长吗？不长，真正手术也就是十来分钟的时间，加上麻醉准备工作，差不多三四十分钟。我还是紧张，毕竟从未做过手术，像一个等待上手术台的待宰羔羊。从影视剧上看来的手术经验告诉我，手术挺可怕的，动不动就开膛破肚的，想想就浑身毛发直竖，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
　　躺在手术床上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，真切地有一种要与这个世界永别的感觉。也许进去了就再出不来了，万一手术事故在我身上发生了怎么办？比如手术的医生突然晕厥，或者突然失手……不想了不想了……再想的话我怕我自己突然从手术车上爬下来。

　　我不得不说，做激光碎石手术首先是一件挺难为情的事儿，下半身脱光！！！除了主刀医生是男的，其他全是女护士，而且大多都是未婚。我的心处在崩溃的边缘，好难为情啊，好难为情啊，万一它不听话雄起了怎么办？怎么办？她们会不会私下讨论我那根海绵体的长短粗细？她们会不会突然用手抓着它不放？万一医生不小心割掉了怎么办？啊！快疯了！

　　最痛苦的时刻当属打麻醉了。因为是半麻，所以麻药是打在差不多尾骨的部位，真心疼啊，是那种无法描述的疼。突然那么一下，突然那么一下，整个人像中电一样，麻药在逐渐起效，然后整个人下半身就没知觉了。比这更痛苦的是，我上半身好着呢，我能看到也知道他们在干什么！天呢，看着一群白大褂围绕着我的下半身在忙碌着，我的那个紧张啊。

　　小伙子，是不是有点紧张？嗯呢。一个护士说着，把我固定好的两条小腿重新紧了一下。这个时候的我，平躺在手术台上，两腿分开被固定在机器上，感觉自己像是待产的孕妇。

　　术后

　　我以为这样就结束了，但令人难过的事还在后面。

　　首先是被插了导尿管！导尿管啊！也就是说下体插了一根管子，虽然不疼，但实在是太不方便了，小便不再是自己说了算，而是有一点它就自己流了出来！隔一段时间就要倒一次小便，我不得不喊我表弟过来帮忙。术后6个小时平躺，不能随便乱动，不能枕枕头，也不能吃任何东西，真正的煎熬才刚刚开始。

　　6个小时里不停地挂水，每隔一个小时护士过来量一次体温和血压。每隔4个小时护士过来做一次下体消毒。这群护士都是未婚女孩子，且大多是新来的实习生，这让我这个大龄未婚男实在是难为情到了极点。人生第一次任由她们拿着医学工具挑逗我亲爱的小弟弟，老天，干脆让我死了算了。

　　隔壁床大叔已恢复的差不多了，导尿管也拔掉了，不过据他说，小便的时候插管子部位的尿道会疼，而且前几次会便血，钻心的疼。聊到医疗费，他说，因为是外地人又没有医保，他们住院首先就要交5000块押金，而有医保的外地人是2000，本地人只要交1000块就可以住院。整个手术费他要自己掏腰包付前后差不多15000块的手术费。我想，这应该是他不吃不喝至少三个月的工资。我突然想起昨夜大叔的老伴大妈陪护的时候护工问他们要不要租床，一问说是一晚上50块，他们没有租，夜里老夫妻俩挤在一张病床上。大叔你子女呢？我问。他们都忙，也不是大病，没告诉他们。大叔平静地说。这群没心肝的孩子，掉钱眼里去了，父母住院都不来。我心里骂道。

　　突然想起前年我妈因为子宫肌瘤生病住院在老家手术的时候，正好赶上春节后上班，我们兄弟姐妹四个都各忙各的，也没有陪在身边，只有我爸陪着我妈做手术。真是不孝。

　　6个小时后，护士说可以吃饭了，普食，就是平时吃什么就吃什么。明天下午拔管。护士一边整理床铺一边告诉我。我“哦”了，并没有意识到有一次巨疼即将来临。

　　拔管时，有一群见习护士围着我的下半身站成一圈观摩，我竟然不再难为情。心想，反正都给你们看过了，随便看，让你们看个够。拔掉导尿管连接的小便袋，我看到医生举起一根很粗的针管，突然下体一阵发热，像是被注入了滚烫的热水般，我不由得叫了一声。“有点疼哈，忍忍就好，消炎的。”戴眼镜的男医生边打边说。我艹，不是一点点疼，快要了老子的命了。要不我给你朝尿道里打一针试试？我咬着牙忍着剧痛在心里咒骂着。

　　等护士都走了，我叫住医生小声问了个问题，这个手术对那啥没影响吧？又是麻醉又是打针的，还插导尿管。小伙子你太紧张了，怎么会对那个有影响，真有影响我们也不会做啊。看来医生明白了我的意思，随机打消了我的疑虑。那就好，小爷我可还是处男一枚，即便不是，我才二十郎当岁，真有什么三长两短，我跟你拼了我。

　　小便真不是一般地疼，不仅疼，看着自己尿出的液体溅到马桶里，一片鲜红，突然有一种就要死了感觉。这要是一桶一桶的尿出去的都是血，不翘辫子才怪。大叔说，没事的，就前几次，慢慢就好。

　　出院的时候拿了一大堆的药，结账的时候一算，除了住院交的2000块押金，还要再付1500多块，总共是3500多块。拿到出院小结一看，好家伙，用了这么多药，一共10000多块，没有医保的话，我自己还要再付近7000块！

　　病休

　　出院的时候我问护士，正常上班可以吗？护士说没问题。然后又免不了一顿各种注意事项的叮嘱以及来医院拔管的时间，然后还要求我背一遍才能算过。

　　第二天去上班就开始不停喝水，然后一趟趟往厕所跑，小便还是有血，且小腹有点疼，根本没法工作。我想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，在工作和健康之间如果只能选其一的话，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健康。于是我向我们老大请了一个月的病休假。需要说明的是，出院的时候我多了个心眼儿，我问医生如果在家休息一个月可不可以开病假条，医生说本来也要休息，可以，于是就给我开了病休4周的假条。

　　虽然在试用期，而且按老大所说他手中只有一周的事假病假权限，但最后跟公司老板说明我的情况后还是准了。我想，公司准我假可能很大程度上是考虑到了我爸的情况。

　　出院的时候护士说，像咳嗽、打喷嚏、深蹲、提重物等这些容易导致腹压增高的运动或习惯最好不要发生，否则会导致植入的管子与尿道内壁产生摩擦，因而出血，这样可能会导致微创伤口处发炎，如果一直便血就要来医院。我问护士，我家的厕所是蹲坑怎么办？护士愣了半天没回答我。我说，小心翼翼的可以吧？护士不好意思地说，别太用力就好。

　　于是我每天吃完饭就躺在床上，不能提水，不能做饭，不能洗衣服，什么事都干不了，简直成了一个废人。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喝水，两个杯子轮番喝。本以为这样就没事了，结果还是出了意外。

　　一个不小心，撞到了右小腹，疼了好一阵，结果小便的时候全是血，我整个人都吓傻了。以为多喝水就会好，结果一整天小便都是血。我怕出事，第二天赶紧去医院，小便检验结果一出来，医生看了说没大碍。只要没有炎症就好，这样我开点消炎止血的药你拿回去吃吃。因为有医保，前后花了一两百块的样子，又拿了一堆药。

　　这样废人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个月，小便还是时断时续的会有血，但我已经处之泰然了，有血就有血吧，只要没有炎症就没事，死不了。

　　拔管

　　一个月后去医院拔管，没想到竟然没有床位。护士说这段时间拔管的人比较多，你明天来有床位。

　　第二天拔管终于住进了36床。这间房三个床位，另外两个床位已满，也都是结石病号。我左手边是一位47岁的大叔，上海本地人，做金龙鱼销售的，跟我之前遇到的那个大叔一样，也不是第一次结石。他虽然是个大男人，但胆特别小，第一次做碎石手术的时候竟然全麻，他说上半身清醒，看着医生在他下半身鼓捣，太TM吓人了。

　　按照护士所说，拔管手术很简单，总共就十来分钟，真正拔管的时间也就是两三分钟，虽然有点疼，但是在普通人可以承受的范围内，所以不用打麻针。但是这位大叔仍然选择了全麻，看着五大三粗一人，没想到这么怕疼。

　　我右边是温州来看病的60多岁的老大爷，属于膀胱结石，结石有2厘米左右，挺大了，还有伴有前列腺肿大等病症。左边那大叔听到就说，那个不能做，一做人就废了，没性能力了。我心想，60多岁的大叔还会有性生活吗？

　　大叔虽然家境一般，但是据他老伴说，他的小舅子倒是相当有钱，来上海20多年，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纺纱厂，在上海的房产有四五套，豪车好几辆。应该有千万身家了。左边大叔判断道。因为是外地人，他们住院时交了5000块押金。我住进去的时候，正好赶上一楼结算处递过去的催款单。大妈看不懂，就让我看，他们押金已经花完了，而且还欠了3000多。

　　第三天，排了好久的队，才排上，加上左边大叔，一共6个人拔管，大家浩浩荡荡地一起去了三楼手术室。

　　我是最后一个，也是唯一一个拔管没人陪护的病号。

　　啊！！！！！！手术室里传来一阵沉闷的叫喊，那是我的声音。

　　那次剧痛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，也是我活这么大疼痛系数最高的一次。当时的感觉突然让我想到女人生孩子被蚊子叮那个笑话，那得是十几级的疼痛啊。

　　出来后，那拔管也要全麻的大叔还搁那躺着，另一边的大爷去手术还没出来。那大叔听到动静醒来，问我不打麻醉疼不疼，我说真他妈疼，不是一般地疼。他得意地说，还好我打了麻醉。我说真他妈忽悠人，早知道要受两次罪，我就不做激光碎石手术了，花钱不说，太他妈折腾人了。大叔说是啊，前后得15000左右，有医保能报70%左右，没医保就惨了。我说，这医院也真心黑，只要不是要命的手术，他们一定会把为医院创收而不是病人健康放在第一位。

　　差不多5点钟的时候，那大爷出来了，也是做了碎石手术，体内植了一根管子，看到他的状况，整个惨不忍睹，导尿管里流的不是尿，而是血水！还有脓水！人平躺6个小时不能动，不能吃喝。一想想还要一个月不能随便动，然后拔管再受一次罪，我人生再也不想有第二回。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生不如死这种情况。

　　出院

　　我左边的大叔先去办了出院手续，说是交的2000押金，退了近1300，自己花了700多，如果按照70%医保来算的话，他拔管总共花费2000多。我花了1700多，自己支付了不到400块。大叔纳闷：咱俩一样的，为什么我比你多花了几百块。我说，大叔，您可全麻了。大叔“哦”了一声明白了。

　　右边大爷在休息，大妈一边吃着在医院订的午餐一边羡慕地说：你们有医保真好。医院食堂的饭贵倒是不贵，不过味道就不敢说了。一般都是一点饭，一点青菜，一点萝卜丝什么的，要多素有多素，15元一份，还好我没定。

　　出院后又吃了一段时间药，慢慢好了。按照医生的叮嘱，富含草酸盐和纤维的食物我慢慢也都不吃了，比如啤酒、西红柿、青辣椒、葡萄、动物内脏、豆制品、芹菜等，这对于作为持货的我来说，人生从此进入了悲惨的世界啊。

　　后来我把住院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事说给朋友听，为了衬托我光辉的英雄形象，我把疼痛又人为地加重了好几级，在引来朋友夸奖我爷们的同时，多数都会问：你丫不会被医院忽悠了吧？结石那么点儿哪有做手术的，多喝点水多蹦达几下救出来了。你不知道吗？有医保的没大病的都是医院忽悠的对象。

　　妹妹的溜溜球，我心疼的不是钱，我心疼的是手术真心疼啊。单纯如我，医生几句话就把我唬住了，然后乖乖地躺上手术台。什么时候医生能够真的把病人当成病人当成家人看待，而不是当成一个来买药的顾客？